春运故事：三个家庭骑摩托车回家之路 曾四度翻车

广东肇庆封开县，骑摩托车回广西过年的铁骑大军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。早报记录摩托大军中的三个普通家庭的回家之路。IC 图

25日晚，汪正年的摩托熄火，鲁朝军“摩托拉摩托”寻找维修点。

汪长军和妻子安玉婵出发前在出租屋前合影。

出发前一刻，不能同行的妻子汪正喜给鲁朝军系上围巾。

出发：魔鬼山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滚石

第1天 400多公里近12小时

天气： 阴  4℃

午饭：快餐50元

晚饭：鸡肉火锅65元

住宿：广西贺州

一间房两张床，60元

合计：175元 人均35元

◆ 第2天 340多公里近14小时

天气： 雨转阴  3℃-4℃

午餐：米粉、蛋炒饭，21元

晚饭：米粉，20元

住宿：龙胜

一间四床房，60元

合计：101元 人均20元

没有什么能阻挡回家的脚步。

每年春节，10万打工者组成的“摩托大军”从珠三角出发，沿国道向西北进发，返回广西、贵州、湖南等家乡过年。

如今，摩托大军返乡潮正值高峰，1.5万余辆摩托车途经肇庆封开县的专门服务站，甚至享受了警车开道的待遇。

就在几天前，早报记者跟随三个家庭，从广东肇庆启程，踏上了“摩托返乡路”，目的地是1300公里以外的贵州省石阡县大沙坝乡鲁家寨。经历了雨雪、受伤、迷路、故障等挫折，五天四夜之后，他们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乡。一路波折，这个年弥足珍贵。

出发前

对家的渴望达到顶峰

2011年1月24日，距离春节还有10天，早晨7时，肇庆市大菜园村二巷9号，35岁的鲁朝军将行李绑在摩托车上，妻子、孩子和69岁的母亲静静地站在旁边，这次他们不能一起回去，也让他们对家的渴望达到了顶峰。

鲁朝军10年没回家过年了。2001年，他和妻子出来打工，如今和三个孩子、老母亲租房度日，房租每月160元。鲁朝军在工地做泥水工，月收入约2000元，妻子在五金厂上班，每月挣1000元。

1980年出生的汪正年很爱开玩笑，经过改装，他的摩托车亮出的是绿光，还外载了一只音箱。汪正年也在工地做泥水工，妻子彭双芹1988年出生，在鞋厂上班。出发前汪正年和堂哥汪长军夫妇前往商场选购年货，一下午下来，他们仅买了三双袜子，10元钱。汪正年说，如果带上堆积如山的行李，摩托车跑远路十分危险。

第1天

“暗号”是鸣笛三声

第一天的路途，只有插曲没有意外，寒冷是最大难题。321国道路况良好，返乡的摩托车连成游动的长线，非常热闹。鲁朝军和汪长军是第一次骑摩托车长途奔袭，虽然高速行驶中寒风刺骨，但仍能看出他们的兴奋。

321国道上，摩托车三五成群。美丽的西江相伴相随，摩托客匆匆而过，眼里只有家的方向，根本无暇观赏沿途风景。肇庆悦城摩托车休息点是沿途休息点中较大的一个，9时后，休息区挤满了摩托车，大人小孩全副武装，最常见的搭配就是方便面加“红牛”。

鲁朝军一行刚启程不久，他们没有在休息点逗留。一路上虽然三辆车结伴回家，但骑行中几乎没有交流，就连同乘一辆摩托车的夫妇俩也很难说上话，头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，开口说话已非常困难，耳边除了“呼呼”的风声，难以到其他声音。

“每次想要休息或要停下来，就鸣笛三声，其他人呼应。”汪长军介绍他们车队的“暗号”，大多时候，同伴的摩托车经过都发现不了，清脆而有穿透力的喇叭声是不错的选择。

傍晚5时20分，天色渐暗，气温接近0℃，此前还一路兴奋的汪长军表情开始痛苦，时不时双手捂住前胸和肋部，“我人太高，车头太低，长时间匍匐姿势，前胸压得疼。”汪长军担心起接下来的夜路。刺骨寒风无孔不入，鲁朝军蹲在车下，双手捂着发动机取暖，连续作业的发动机像个烤炉，手放上去后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，只是身体还没来得及暖和，发动机又变成了冰冷铁块。

抽完一根烟后又要出发。空旷的山林中，三辆摩托车的尾灯形成跳动的红线，前方是无边的黑暗，饥寒交迫的他们决定遇到吃饭住宿的地方就停车，一个半小时后，还是看不到任何灯光。透支的体力，漫长的黑暗，颠簸的道路，汪长军的摩托车开始摇摆，每次加减挡都要用力脚踏好几次才行。路面上呼啸而过的大型车辆也是一大隐患，“最担心的就是对面的大车大灯，完全看不清楚前面的路。”汪长军说。

晚上7时30分，终于找到了住宿旅店，这家店最打动他们的是店老板开了一张“包票”，如果摩托车丢了就找店老板，晚餐是一顿鸡肉火锅。在等待的片刻，一天没有交流的他们围坐一起，笑声此起彼伏，汪正年还顺便给妈妈打电话报了平安。

而汪长军拿出了他出发前就准备好的纸条，上面列出了此行将路过的城市，仔细比对后发现第一天都在按计划前行，第二天将会有更多考验等着他们。

第2天

体力透支和心理压迫

天还没亮，整个旅馆就只有鲁朝军他们的房间和大厅亮起了灯，早一点出发赶路，就能尽可能避免走过长夜路，如果这一天能抵达贵州省内，就能按原计划到家。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，三辆摩托车开始出状况，先是汪正年的摩托车不小心撞上一只横穿马路的狗，摩托车大幅度摇摆几乎就要摔倒。进入桂林市区后，汪长军的摩托车和另一辆摩托车发生碰擦，对方的摩托车倒地。幸好这些意外没有酿成大祸。傍晚，汪正年的摩托车在临桂县收费站附近爆胎，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修车。

临桂到龙胜之间全是地势险要的山路——约40公里的山路，一边是裸露的山体，一边是悬崖，路边还有落石，急弯连着急弯，浓雾像浓烟一样，一阵一阵迎风扑来，能见度不足10米。气温骤降，两条狭小的车道，开着大灯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，数十公里看不到人家。汪正年他们将车速降至20公里每小时，三辆车之间也保持较短间距，在一辆小型货车低速经过时，他们迅速跟在货车身后，使货车形成天然屏障，黑暗和疾风有所缓解。低温又下雨，湿漉的山路上发生了几起车祸，几辆汽车在急弯处撞在山体上。

这样的山路无论是对他们的体力还是心理都造成强大的压迫，最令人恐惧的是无法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段魔鬼山路。晚上9时，终于看到龙胜收费站，县城已近在咫尺，可刚过收费站，汪正年的车再次罢工，始终无法点火。他们尝试推着摩托车跑步前进用惯性点火也没有成功。最后，鲁朝军用绳子将两车相连，拉着汪正年的车前行，半个小时后，连拉带推抵达龙胜县城，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，山路是鬼门关，夜路成为梦魇。而令所有人哭笑不得的是，当汪正年的摩托车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送到县城时，汪正年突然又成功启动，原来只是一个按钮没有按下，沉重的心理负担和体力的极度透支让老司机汪正年也犯了低级失误。

26日下午，在翻越雪山时，汪长军和汪正年给一群鸭子让路。

 27日中午，汪正年给汪长军打电话，他的上衣和头盔都覆盖了冰雪。

 25日晚，汪正年的摩托熄火，鲁朝军“摩托拉摩托”寻找维修点。

 27日中午，等着吃午饭的时候，大家围着火炉烤火。

遇险：严重结冰 四度翻车 意外封路 归期推迟

第3天 290多公里近13小时

天气：小雪 0℃

早饭：一碗4元米粉，20元

中饭：牛肉火锅，80元

晚饭：米粉，每人5元

住宿：贵州天柱县，50元

合计：175元，人均35元

◆ 第4天 355多公里近11小时

天气：雨夹雪 0℃-1℃

中饭：牛肉火锅，75元

晚饭：5元一碗的面，25元

住宿：

施秉两间房，70元

合计：170元，人均34元

汪正年和鲁朝军虽然在前两天遭遇了不少麻烦，但他们以为时间足够充裕，第三天的骑行应该会很顺利。然而，这天他们在路上遇到严重冰雪，两次熄火推车，汪长军更是四度摔倒。

第3天

四度翻车 汪长军受伤

在贵州锦屏至天柱的山路上，汪长军摩托车侧翻，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，肘部和胸部受伤，并出现短暂失语，所幸身体并无大碍。在22点左右，他们顺利抵达天柱，如果一切顺利，预计27日16点能到家。

由于在骑行的25日晚，鲁朝军的摩托车忽然无法启动，抵达广西龙胜后，他们计划26日一早花点时间去修车，以防路上再出现什么状况。县城的摩托车修理店早上开张不会太早，他们索性不着急，决定多睡一会儿；7点半，鲁朝军起床后发现摩托车“神奇”地又启动了，“可能是电瓶没有电，休息了一晚又好了。”早饭是一人一碗米粉，在仔细检修摩托车后，他们9点从龙胜出发，计划抵达贵州三穗。

龙胜至飘里的路虽然在山区，但国道路况较好，他们一直以60公里左右的时速前行，一路上遇到很多和他们一样骑摩托车返乡的队伍。中午时分，顺利跨过广西，进入湖南境内，国道两边的山上和屋顶有些积雪，路上有少量冰冻，有些路段已经撒了盐，交警在路边检查车辆，并提醒过往司机注意安全。交警表示贵州冻雨更严重，有可能需要推着摩托车前进。

14点30分，他们骑行160公里抵达湖南靖州，在路边一家小店修整，上午非常顺利，大家围在火炉聊天，心情不错，汪长军更是盘算第二天要多买一些鞭炮回家，“家里过年很讲究这些。”此时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路程会如此困难。

16点30分，从国道进入省道，道路条件开始变差，陡坡和急弯一路相随，路面坑洼并结冰，一路上停了很多客车，旅客在道路两旁呕吐。在湖南和贵州的交界路段，由于海拔的不断提高，路面积雪已没过脚面，汪长军三次摔倒在路上，所幸时速降至30公里，他们夫妇都没有受伤，正如上午交警所言，他们只能推着摩托车下山，一个多小时后，平安跨过湖南，进入家乡贵州。

抵达贵州锦屏时已接近19点，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住宿的打算，决定直奔贵州天柱县，事后他们很后悔这个决定，在海拔700米左右的山上，路上全是积雪和冻渣，汪长军为了避让迎面的货车而紧急刹车，摩托车在冰面上侧翻，他的身体重重摔在路面上，肘部和胸部受伤，“当时只能听见声音，但是说不出话，总觉得有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。”汪长军后来回忆说。几分钟后，汪长军站了起来，能迅速恢复他得感谢厚实的衣服。

22点，终于抵达天柱县，13个小时，290公里，距离家越来越近，但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。

第4天

意外封路导致回家受阻

1月27日一大早，汪长军面带笑容状态不错，在昨天的行程中，他四度摔倒，现在伤口仍隐隐作痛。早上7点，天下起了毛毛雨，鲁朝军一行人从贵州天柱出发，这一天的目标就是抵达贵州石阡老家。

11点左右，他们抵达三穗县附近，温度降至0℃，路面结冰严重，摩托车很难控制，领骑的汪长军再次发生侧翻，夫妇俩滑出两米开外，紧随其后的鲁朝军担心撞到地上的汪长军决定紧急刹车，同样人仰马翻，相距不远的汪正年也没能幸免，刹车带来侧翻，5个人、3辆摩托车同时摔在地上，这还是回家路上头一遭。汪长军的伤口雪上加霜，走路都有困难，裤子被划出一道口子，并有水渗入，摩托车右边的反光镜完全脱落，鲁朝军的新车车头也被刮花，所幸大家都没严重受伤，汪长军的妻子说现在看到路边的积雪就害怕。

中午时分，汪正年和鲁朝军把车停靠在焦溪镇的大桥上，等待远远落在身后的汪长军。此时，汪正年和鲁朝军的上衣一大摊面积出现结冰，车头和头盔也都覆盖了一层冰，轻轻拍打，冰块脱落一地。

14点，他们在镇远县的一家快餐店用餐，这里距离家乡石阡只有96公里。就在胜利在望之际，意想不到的状况又发生了。由于担心从镇远县城前往羊场镇的路上有严重结冰，几辆摩托车选择先前往邻县施秉转道羊场镇；抵达处在半山腰的白垛镇时，前方因道路结冰封路，如果选择推车前行，可能需要近两个小时，有了昨天的经验，他们放弃前行，原路返回施秉县，而抵达施秉县时已接近18点，前往羊场镇的计划泡汤了。

经过一下午的反复折腾，一行人不仅没有前行，明天还得骑行40多公里回到此前的镇远县，然后取道羊场镇，前往石阡。原计划的三天两夜变成五天四夜，他们说怎么也没有想到。

冲刺：车轮缠草绳翻越雪山 母亲来电“你到家就杀猪过年”

第5天 155公里近9小时

天气：小雪转晴 -4℃~8℃

早饭：面条，每人4元，共20元

中午：面条，每人4元，共20元

汪正年的老婆买了一袋糖，30元

鲁朝军买了一盒青枣，27元

汪长军买了一袋糖，20元

1月28日，是农民工鲁朝军和4位亲人骑摩托车回家旅途的第5天，遥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大山，鲁朝军说：“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到家。”

这一天离除夕还有4天，鲁朝军从广东肇庆一路艰难而来，滞留在贵州省施秉县，这里离他的家石阡县大沙坝乡鲁家寨仅150公里之遥，可高高的大山和冰天雪地将这段距离骤然放大数倍，鲁朝军准备用六七个小时来“骑”完。

上午：

妻子不愿独乘大巴回家

前一天，鲁朝军原想绕点路，绕过易结冰的镇远县到羊场镇的山路，可没想到，绕行到白垛镇才发现，从那里前往羊场镇的山路结冰更厉害，连路都封了。他们只能原路返回，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，当晚就在施秉县找了家旅馆住下。

28日，鲁朝军早上6时许就早早叫醒了同行的妻弟汪正年夫妇、汪正年的堂哥汪长军夫妇。窗外仍是一片漆黑，寒风劲吹。可一想到当天就能回到家，5个人顿时没了困意，很快洗漱完毕。

来不及吃早饭，7时整，他们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，3位男人各自用脚一踩，3辆沾满泥巴的摩托车立即发出欢快的轰鸣声。

他们这一天的第一站是要回到镇远县，然后再取道羊场镇前往石阡县。由于这是前一天走过的S306省道，路况不错，路又熟，他们的骑行时速一直保持在60公里以上。3辆摩托车一路狂吼，很快就呼啸着抵达镇远县。

这时，天空飘起了小雪，气温在零摄氏度以下，鲁朝军说当天是一路以来最冷的一天了。他和亲人找了一家快餐店，店不大，但可以烤火，这让他们很知足。身边柴火跳跃的火焰映红了他们的脸，他们每人叫了一碗4元的面条，狼吞虎咽般地匆匆吃完，立即感到冰冷的身体恢复了温暖，有人解开了棉衣。

想到前几天自己连摔了几跤，身上多处受伤，新买的衣服也被摔破，胸口现在还不时隐隐作痛，汪长军决定让妻子改乘大巴前往石阡。接下来从镇远前往羊场镇的山路约有30公里，看天气路面应该都结了冰，汪长军担心意外再次发生，想自己一个人骑摩托车翻过羊场镇，“马上就要过年了，不能有什么意外。”

一张车票要60元，汪长军的妻子虽然有点舍不得，但为了让丈夫能一个人骑得更稳一点，她还是同意乘车回家。

汪正年的妻子则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对丈夫的爱，她不愿一起乘大巴，坚持要和丈夫一起骑摩托车，“那路难走的，陪在他身边才安心。”

中午：

在雪山深处烤火取暖

上午10时许，鲁朝军一行来到前往羊场镇的山路入口，一个大大的警示牌竖在路边，提醒司机前面的路面结了冰，行车要多加注意，路政工作人员正不断向路面上撒盐。

鲁朝军抬头向前望，只见前方高耸的群山间一片白茫茫，能见度不足20米，路两旁的积雪没过鞋面，已经结了冰，坚硬无比，汽车碾压出的痕迹十分明显。曲折的山路一眼望去，全是弯道和陡坡，不乏连续急转弯，一道矮矮的隔离带外就是悬崖，有些路段干脆连隔离措施都没有。  

鲁朝军下车发现，自己在路面上一迈步，就差点要滑倒。多辆汽车停靠在警示牌边，司机们正在费力地安装防滑铁链，也有的汽车一见到警示牌，干脆掉头返回镇远县城。

汪正年提议找些草绳缠在摩托车的车轮上，自制防滑链使用。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称赞，他们来到半山腰的一个村落，找了一些秸秆，搓成一根根拇指粗的草绳，再紧紧缠绕在摩托车的前后轮胎上，还在每个人的鞋上也缠了些布片和秸秆。

一位老乡告诉鲁朝军，草绳做防滑链，在这样的路上能坚持行驶1小时左右，要争取用1小时走出结冰的山路。

重新上路，鲁朝军一行以20公里的时速缓慢前行。汪正年的妻子坐在后座上，双脚拖在冰面上，既能保持车身的平稳，也能增加摩擦力。遇到急弯路段，她就下车步行。

鲁朝军独自骑车，大胆地加快了车速，超出亲人很远。来到一块梯田边，他下了车，一边等待亲人赶上来，一边弯腰捡了一些秸秆和枯枝，点起一堆火。汪长军和汪正年夫妇赶到后，赶快跳下车，围着火堆烤了起来。荒山，雪路，3辆摩托，4位疲惫的农民，跳跃的火苗，引得路过司机纷纷探头张望。

下午1时许，他们终于平稳穿越了冰封的30公里盘山公路，来到羊场镇。这里距离石阡县已不足60公里。

下午：

买糖买枣带给孩子

眼见着离家越来越近，鲁朝军和亲人加快了车速，甚至不愿停车休息，也不愿停车吃午饭。“到了石阡再吃吧。”鲁朝军朝亲人大喊。

路面很干燥，没有了冰，但羊场镇到石阡县的公路更加险要，急弯和坡道更多，前方往往突然就急驶过来一辆大卡车。

汪正年和鲁朝军一直行驶在前面，汪长军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，“前几天摔了不少跤，现在想起来都很后怕，速度不敢太快。”

道路渐渐平缓，摩托车驶入了鲁朝军的家乡石阡县，和前两天经过的冰封山林形成鲜明对比，这座“温泉之乡”显得异常清秀。

汪正年兴奋起来，他的母亲打来电话，说家里正在烧开水，等他一回来，马上就杀猪过年。接完电话，汪正年打开车载音箱，音乐如水般流出。

经过石阡汽车站时，汪正年的妻子说，如果乘车回家，这里就是终点，“只是春节期间的车票贵得离谱。”

鲁朝军已经多年没有回到石阡，他记忆中那个破破烂烂的县城已经彻底改变，“石阡可以啊，高楼有了，高速公路也在修。”

下午3时许，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，和上午一样，每人又叫了一碗4块钱的面条。然后，他们攥着仅剩的钱，到旁边的食品店买了一些糖果，准备带给家里的孩子吃。“这么一点糖就30块，比肇庆还贵。”汪正年的妻子抱怨老家的物价涨得太快。鲁朝军买了一盒青枣，27元，一元钱都没还下来。

“最多还有20分钟，就能到家了。”汪正年扔掉鞋上的裹鞋布和秸秆，虽然风尘仆仆，衣服又脏又破，他还是想向家人展示最精神的自己。

走完一段颠簸的泥土路，他们终于到家了。

鲁朝军看了一眼自己的摩托车里程表，指针定格在1480公里，而出发时的数字只有130公里。

回家：两岁女儿不识父母 只知他们在电话里

五天四夜1350公里

旅途： 广东肇庆-贵州石阡

旅行者：鲁朝军妻弟汪正年夫妇、汪正年的堂哥汪长军夫妇

旅行工具： 3辆摩托车

人均吃住开支： 123元

五天四夜，骑行1350公里，鲁朝军妻弟汪正年夫妇、汪正年的堂哥汪长军夫妇在1月28日下午，终于回到了贵州省石阡县大沙坝乡鲁家寨。

汪正年的家在半山腰，周边十几幢房子错落有致，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，打破了乡村的宁静。

汪正年夫妇急匆匆地往家赶，不料在路上遇到2岁的女儿汪蓝玉。虽然分开了一年多 ，夫妻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，妻子赶快上前拉住她叫：“女儿啊。”可是小蓝玉恐惧地一把推开她，转身就跑。

汪正年夫妇无奈地说，女儿平时只知道电话里有个爸爸妈妈，但爸爸妈妈现在就站在面前了，她却怎么也不肯喊一声“爸爸、妈妈”。

汪长军走进家门，一把搂过儿子。他发现儿子又长高了不少，大儿子的个头已经到了他的肩膀，一年前分开时，大儿子可只有他胸口那般高。

鲁朝军则一直很沉默，妻子和孩子、母亲都留在了广东，他一人独自来到岳母家，打了个招呼，就独自坐在房间里烤火。

鲁朝军一在火堆边坐下，就拨通了妻子的电话。妻子前几天知道他们在路上不时遇险非常担心，前一天晚上还给他发了条短信：“鲁朝军，你在哪里？做什么？有没有想到回家的办法？路上一天吃饭要多少钱？”

在家里听到妻子的声音，鲁朝军的眼睛湿了。他告诉妻子5个人一路上的花销：24日晚上住在广西贺州，吃火锅65元，住宿60元，中午吃快餐50元；25日住在广西龙胜，住宿60元，米粉20元，午餐21元；26日住在贵州天柱，吃火锅80元，住宿50元；27日住在贵州镇远，吃火锅75元，吃面25元，住宿70元；28日吃了两顿面条，平均每人8元。

鲁朝军算了一下，他们一路上不算汽油钱，人均花费123元。

在早报记者为他们全家拍全家福时，鲁朝军和妻子的电话还没说完，他一个人远远地站在家人右边，不停地和妻子说着，不时哈哈大笑。